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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第 25 章

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。

男人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失措。

被少年迅速捕捉。

“你不是说, 和我结婚是因为……”

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,自己反倒慌乱起来。

没错。

肯定是这样没错了。

假如真是这样, 那之前匪夷所思的一切就都能得到解答。

会在他害怕的时候迅速跑过来。

会在睡觉的时候拉着他的手。

甚至……

会在他自杀时救下他。

难道就连这一环都是出于这个原因吗?

那……

“我们从前见过,是不是?”

他重新对上他的眼, 满脸都写着警惕。

“在我落魄之前, 你就已经认识我了,是不是?”

路过的客人似乎被他们发出的响动吸引。

有的已开始朝他们侧目。

顾执打量一眼周遭,压低了声音。

“有话别在这里说,跟我过来。”

说罢,转身朝走廊里走去。

陈雾满肚子怀疑得不到解答,哪肯就这么放他走,当即快步跟上。

他们一路穿过人群。

从前厅一直走到书房附近。

眼看四周早已没了人,陈雾感觉到不对劲, 急跑到顾执身侧,再次追问。

“你先回答我。”

可他始终没有开口,只是不断向前走着。

“你是因为从前就认识我,所以才会救我……”陈雾干脆追着他, 自己分析起来,“还是说你从前就在暗恋着我,所以第一反应才会是提出结婚……”

他喋喋不休的疑问还卡在喉间。

面前的男人却像是被他这番追问逼急,突然毫无预兆地急转身,猛然朝他伸出双手。

带着呼啸过耳畔的风。

哐的一声。

将他牢牢锁在双臂与墙之间。

这一切来得太突然。

陈雾的背狠狠撞上了走廊墙壁。

一阵隐隐的疼。

走廊安静, 那些嘈杂的声音已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。

他们之间挨得过分近了。

彼此耳畔, 尽是对方疾走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。

陈雾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执这样。

他向来不急不躁, 话说冷静平和,办事稳重妥帖。

从未有过眼前这般粗鲁的一面。

可现在,他红着眼看向他。

眉心紧蹙,呼吸粗重。

简直……

简直像极了野兽。

“陈雾。”

他的声音带了些哑。

眸光闪烁着,将他死死框在眼中。

“你难道不明白,结婚了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

他故意将“结婚了”三字咬得沉重且缓慢。

目光慢慢从他眉眼处向下移。

终于落在他的唇上。

陈雾浑身一僵。

仿佛被冻住般再也动弹不得。

一直以来,他对他都太好了。

以至于他将他看作兄长般温柔的存在。

却忘了,他是个比他力气大很多的男人。

还是个和他结婚了的男人。

男人的眼睑有着极为好看的弧度。

垂眸时,睫毛长长地覆下来,将他眼中所有情绪尽数掩盖。

他渐渐凑近他。

唇与唇之间,几乎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。

而在将吻未吻的那一刻。

他却倏然抬起了眼。

然后,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惊慌与无助。

以及身体微微的抖。

是让人心生怜悯,却又想狠狠欺负的表情。

顾执颤了颤眼睫。

“害怕就不要问。”

他的吐息轻拂过他的唇。

温热酥麻。

仿佛在他心上轻轻划了一下。

如果非要探究答案,就必须要有承担答案的勇气。

倘若无法承受。

那就算得到了回答,又有什么意义?

顾执将手他身侧移开。

正了正身形。

他刚要说些什么,就听走廊尽头有人惊叹出声。

“wow……”

他们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。

双双转头看去,却见是一络腮胡大叔站在那里。

他单手插袋,还捏着一杯香槟。

显然是迷路过来的。

“不好意思,我打扰到你们了吗?”

“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。”

顾执本就懒于和人打交道,加上今天来的人鱼龙混杂,他也不想在他们身上多废力气。

他冷冷回应一句,转身想带陈雾离开。

却又被对方叫住。

“顾先生,您有时间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他说着,简单朝对方点头道了个别,便拉过陈雾的手腕,将他带去了书房。

整栋房子只有这么一间书房。

从前是陈风先生在用,如今被顾执买下,自然是成了顾执的办公场所。

自从出事后,陈雾就再没踏入过这里。

他本以为顾执会替换掉一些东西。

可如今进来一看,才发现整间屋子竟还是父亲生前的模样。

陈列摆设,没有一样与从前不同。

本来陈雾还有些置气与尴尬,但此时却被新的问题所覆盖。

“你居然没换任何东西?”

“这些都很好,没必要换。”

顾执回应着,视线扫过书架里一排排书。

问他。

“这都是陈风先生喜欢的书?”

陈氏集团毕竟是家医药方面的公司。

陈风书架上也多是些医疗、经济、经营一类的书。

但其中也不乏诗集与画册。

“不全是,有些是我妈喜欢的。”

陈雾指了指角落某个小沙发。

“有时我爸办公的时候,我妈会在那边自己看书。”

那张藏青色的沙发勾起了他的回忆。

陈雾至今还记得,母亲坐在那里看书的模样。

母亲是个温柔端庄的人。

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,也不爱与人打交道,却并不无趣。

他会成为一个受女孩子们欢迎的人。

和母亲的教导分不开。

不论是要时刻保持绅士风度,还是如何辨别她们的是非与小心思。

这些,都是由母亲教给他的。

那么父亲呢?

父亲则教会了他如何对待这个世界。

当初对富二说的那句“不要把欺压弱者当成强大,更不要把侮辱女性当作光荣”。

正是出自陈风之口。

而那只是前半句。

后半句是:“越是强者,就越要担负起保护弱者的责任。”

这句话,几乎贯穿了他仓促的一生。

陈风不是一个会捐钱给爱心基金会的人。

在他的认知里,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人,远比一群未知的苗更有价值。

苗们不一定喜欢读书,那些钱多数都用不到准确的地方。

无非是盲撒网。

那就和打水漂没有太大区别。

而偏偏是一些确实拥有才能,出身贫苦却不足以被基金会资助的年轻人。

反而不会被救济,也不会被关注。

但陈风会认为,这些年轻人才是最值得,也最需要帮助的。

于是他成了著名的天使投资人。

受过他资助并成功的人不计其数。

倘若不是万枯散播谣言。

他的死,本应是件令人震惊而痛心的事。

可如今,却成了大家奚落嘲笑他活该的话柄。

一想到万枯与卜凉。

陈雾终于记起今早和卜凉说的话。

虽然刚才在走廊里的事仍令他心有余悸,但事关父母的死,事情该说还是得说。

更何况他们住在一起,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。

“顾执,我想和你商量一下,能不能在花园里装几个摄像头?”

“花园里?”

陈雾连忙将刚才和卜凉的对话告诉顾执。

又道:“可我这不是说谎嘛,我们才刚搬过来,哪有那么多摄像头。”

是的,他说谎了。

花园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摄像头。

也根本没拍到任何证据。

但是真是假本就无关紧要。

卜凉从前跟了他那么久,对他的性格脾气肯定一清二楚,知道就算服软,他也还是不会饶过任何人。

就算真的有录到,也不可能令他松口吐出半句真话。

顾执皱眉:“你想让他感到恐慌?”

“现在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
陈雾想了想。

“我是这些案件中唯一的生还者,就算哪天被凶手再次盯上也不奇怪,他们就算暗中把我处理掉,也可以推卸到凶手身上,加上你对他们而言难以打压,这会令他们更倾向于杀害我。”

顾执愕然:“你这是要用自己的命去赌?”

“也不算赌。”他垂下眼,“我记得父亲在世时曾跟我说过,屋后的那片森林里有栋小木屋。”

“所以?”

“所以从明天开始,我要养成每天去小木屋散步的习惯。”

他说罢,笑着看了他一眼。

“把风声传到他们耳朵里,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?”

“……”

“偷情视频不过是破坏家庭和谐,顶多让他们闹个丑闻,跌跌股价,但蓄意谋杀就不同了,一旦有了录下来的证据,那可是要坐牢的。”

他这是在请君入瓮。

明确地放出自己每日会去森林散步的消息,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,森林那么大,就算发出些声音都没几个人能注意到。

加上还有个小木屋,那几乎就是最好的杀人场所。

他们如果要动手,势必会去那附近。

只需要派人蹲守在小木屋周围,那就算不上多么危险的事。

顾执问:“那如果他们不上钩呢?”

陈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:“那就当纯粹散步咯。”

第二天,陈雾开始了他的散步之旅。

苏秘书提早用无人机查到了木屋的位置,规划好路线,与他一起往目的地进发。

森林静谧。

树与树之间紧密相接,一直蔓延至无限远。

陈雾一边走,一边用手机记着时间。

在差不多23分47秒时,终于到达了木屋前。

木屋已经很破旧了。

森林里的潮湿,将木板边缘腐蚀成了脏脏的灰黑色。

苔藓几乎爬满了半面墙。

恍惚间,陈雾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。

和顾执身上的味道非常相近。

像是落了雪的松枝味道,还混合着一些极淡的烟草气。

潮湿阴郁,像是灰蒙蒙的天。

他忍不住问苏秘书。

“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?”

“味道?”

苏秘书疑惑地跟着四下嗅了嗅。

“我没闻到什么味道。”

没有吗?

陈雾又仔细闻了闻,那股味道却反而再也闻不到了。

这其实很正常。

人的嗅觉适应性极佳,就算刚到某处时觉得有味道,但只消过一小会儿就不会再感觉到。

有些喷香水的人自己感受不到香水味浓烈,也是这个道理。

他努力分辨着味道,不由呢喃:“和顾执身上的味道好像啊……”

苏秘书听到了他的疑惑。

“顾先生的话,之前确实有来过这里几次。”

“???”

陈雾震惊地看向他:“他来过?”

苏秘书努力回忆了一下:“大约是……三年前?”

“三年前?!”

三年前,顾执就来过这里了?

这栋木屋的位置离外面任何一条大街都相当远,徒步进来怕是要走上好半天。

唯一挨得近的,只有他家那栋宅子。

难道说……

“我家……哦不,我是说我们现在那栋房子,顾执是什么时候买的?”

“……当然也是三年前。”

苏秘书被他吓了一跳,非常认真地回忆了半晌。

“没错,确实是三年前。先生买下这栋宅子的第一件事,就是来看这间木屋。”

???

陈雾清楚地记得,母亲告诉过自己。

这间木屋是在他出生前,父亲特意为母亲造来方便去附近写生的。

这就代表,这间木屋只对他们一家三口有特殊意义。

那顾执又为什么偏要来看它呢?

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。

仔细想来也是。

虽说他如今认为顾执是因为觊觎他,所以才会和他结婚,却又有着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。

譬如他明明知道自己看到过什么,又为什么要将自己带来这栋房子?

害怕他害怕,是在那之后了。

可那之前呢?

他分明有着近乎无情的企图。

再说,假如他三年前就已买下这栋宅子,那他会救下自己,也就解释得通了。

什么擅长玩乐,审美高级。

这些都是虚假理由。

他一定有什么需要他来完成的事。

可那又会是什么事呢?

试图用房子勾起他的恨意,一步一步帮着他来调查当年的事。

或许……

是想让他对付这件事背后的谁?

假若一定要挑出一个人选,那这个人必然就是叔父。

因为只有叔父,才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赢家。

既掠夺了他的家产,又以讨厌他纨绔为由将他赶出家门。

他最该恨的,只可能是叔父和那个凶手。

陈氏集团在被叔父接手后,仍然辉煌。

加上从前父亲在a市累积的人脉全都归于叔父,父亲从前资助的年轻人们也懂得反哺。

虽然不及顾执那么飞速,但到底还是在稳步发展的。

与顾执这样突然造出通天塔,根基却浅薄的人不同。

叔父继承了父亲深厚的根基,在a市仍然不可小觑。

倘若是因为商业因素,导致顾执想通过他来对付叔父,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。

他报他的仇,他创他的业。

本就是双赢。

可不知为什么,想明白这一点后。

心里却突然有点犯堵。

他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来。

不明原因,无法调节。

一如森林里灰蒙蒙的天。

之后的一个月,陈雾仍然坚持每天散步去木屋,后来干脆把颜料画架什么的一起搬了过去。

每天早上都去那里画一会儿画。

回来后再出门去赴那些富家太太们的邀约。

这种约会出席得多了,许多面孔也渐渐熟悉起来。

也不知是因为他是顾执的夫人,还是因为他那张脸。

不少人都表示并不在意他的过去,甚至每次当他答应谁的邀约后,还会抢着求着要参加。

吕太太就是其中之一。

只是卜凉始终没有联系他。

仿佛假装根本没这回事一样。

不过还好。

他找的私家侦探,已经拍到他与吕太太举止过分亲昵的照片。

用吕太太去刺激他,看来已经没用。

那就得换个地方刺激。

陈雾的表姐陈霜,是个控制欲和占有欲都极强的人。

她从小就喜欢抢他的东西。

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喜爱之情,她就想要从他手里抢过来。

这样一个人,又怎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?

陈雾通过苏秘书打探到她的行程,得知他们夫妇每周日会去逛一次商场。

便约上吕太太,借口要挑个送给女士的礼物,让她过来帮忙参详。

一个多月接触下来,吕太太已觉得自己彻底攀附上他。

毕竟他出去玩总是会叫上自己,在一众夫人太太之间,也总是会优先询问她的看法。

这令她相当得意。

连看人都不由有些趾高气昂起来。

与陈霜撞见,是在一家首饰店。

陈雾看过苏秘书发来的短信,收起手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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