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叹读文学 > 彩蛋游戏Ⅲ > 39、十三、爱欲边缘(下)

39、十三、爱欲边缘(下)

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要当你的替代品凭什么我要和你一样。

我从来都和你不一样。

这种迫切的想要证明的欲望让先前纯粹的善意被染上了别样的色彩,张思嘉沉默了许久,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局促的左临渊,低声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对,我不知道。

这一句不知道给了左临渊无尽的希望,那天之后左临渊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向他示好。张思嘉虽然感觉有点别扭,但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,他没有断然拒绝,两人逐渐越走越近,比朋友更亲密,比恋人更疏远。

这种疏远的界限无处不在,就像张思嘉明明很讨厌左临渊叫他“思嘉”,可他却从来没有提出这一点。每当左临渊这么叫他的时候,他就会从眼前温暖的美梦中惊醒,回到冰冷丑恶的现实中。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,强迫自己清醒着活下去。

可是这一点,左临渊从来都不知道,他也不想让他知道,就像他刻意不去了解左临渊的过去,只是冷漠地在心中划开一道距离,将两人的关系撇清。

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大二时,此时张思嘉已经向左临渊透露了自己有个哥哥在二十年前失踪了,两人一起调查着当年的事情。这一天他们一边讨论着收集到的线索,一边在过马路,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,四周人烟稀少,张思嘉沉浸在话题之中,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,以至于一辆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时,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。

走在他身边的左临渊发现得比他早,反应也比他快,就在汽车快要撞上张思嘉的一瞬间,他一把推开了张思嘉,结果自己被撞倒在了路边,头破血流不省人事。

肇事的车辆逃逸了,空荡荡的马路上张思嘉慌乱地打着急救电话,徒劳无力地对昏迷的左临渊说话,一遍又一遍。

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,张思嘉的脑子里都是空白的,他紧紧地握着左临渊的手,生怕他就这么突然之间停止了心跳。

幸好命运还眷顾着他,左临渊颅内出血并不严重,只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。等待他醒来的时间是如此漫长,那寂静漫长的夜晚中,张思嘉一直握着左临渊的手,那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。

这个人不认识张嘉,永远也不会把他当做张嘉的替代品,他是把他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爱着的。

他是被爱着的,倾尽所有地爱着。

这种被人爱过的滋味,只要尝过一次,就永远也忘不掉了。

天蒙蒙亮了,一夜未睡的张思嘉看着左临渊从昏睡中醒来。

于是他露出了一个憔悴却灿烂的笑容,说道:“左临渊,我们交往吧。”

从那天起,两人就在一起了。

可是因为一时的感动而升华的感情,在那份动容逐渐褪去后,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。两人的关系始终淡淡的,像朋友多过像情侣,就连上床都像是纯粹解决生理需要,甚至从不做到最后。张思嘉不愿意的事情,左临渊从来不去勉强他,于是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维系在一起。

直到大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,左临渊亲耳听到张思嘉在电话中和父母爆发了一次激烈地争吵,他说:好啊,既然你们想让我带个人回来给你们看,那我就带回来。

挂掉电话后,张思嘉深深地看了左临渊很久。

那个眼神里装满了故事。

“放假跟我回家吧。”张思嘉说。

左临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,可到最后他也没有拒绝,他说:“好。”

就在那个冬天,张思嘉把左临渊带回了家,当着父母的面出柜,当即被赶出家门。左临渊深深记得那个黑暗的楼道中,张思嘉牵着他的手,在一片漆黑中头也不回地往下走。身后传来男人女人一边哭泣一边责骂的声音,他充耳不闻,一心一意地逃离这里。

这二十年来浸泡在毒液中的温柔折磨,二十年来用爱意包裹着的扭曲操控,彻底将他变成了一条可怜虫。他卑躬屈膝、摇尾乞怜,试图攫取那一点点纯粹的爱意,可是当甜味的糖咽下之后,他才发现,那是供奉给另一个人的祭品。

为什么不反抗呢张思嘉问自己,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家庭,过自己的人生呢

他舍不得,做不到啊,就连这么一丁点反抗的意识,都是在他足够成熟理性之后才酝酿出来的,在那之前他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。因为折磨着他的人,是养育他、塑造他、摧毁他的人,他们爱他,虽然这种爱,比恨更可怖。

他这一辈子最激烈的反抗,就是带着左临渊来到他们面前,告诉他们,他和哥哥不一样。

就只是这么卑微到可怜的申诉而已。

可就是这样,他已经竭尽全力,快要窒息。

走出楼道的时候,月亮已经高悬在了头顶。

张思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阴霾,笑着对他说:“今晚可没地方住了,我们去外面住吧。”

就是那个有着清冷月光的冬夜,两人手牵着手走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,零下的温度中,张思嘉的脸都冻得没什么感觉了,可是左临渊的手却是温暖的,那种值得交付一切情感的温暖。

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了,那种无以为报的歉疚仿佛满月的潮水,一浪又一浪地拍在心头,将他淹没。他总是要做点什么,来回报这份不可能回报的感情,让自己卑劣的利用更加心安理得。

他们找到了附近的一间宾馆,开好了房间,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准备入睡。

房间的灯已经关了,可是窗帘却没有拉上,那皎皎的月光照亮了这间房间。张思嘉掀开被子,挤到了左临渊的被窝里,左临渊没有睡,月光之中,他的眼睛清明得仿佛早已知晓了一切。

这份镇定让张思嘉越发紧张,他舔了舔嘴唇,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中吻上了左临渊的唇。

他们接吻,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地索取着,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,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,而是真正的做-爱。他们在黑暗中探索着对方的身体,那皮肤上传来的热度好似在灼烧着灵魂。可是很温暖,是那种会让孤独的灵魂飞蛾扑火的温暖,不顾一切地放纵自己飞向那耀眼的光明,哪怕刹那的欢愉之后就是永恒的寂灭。

“我们来做吧,我想要你。”张思嘉在热吻的间隙里气喘吁吁地说。

左临渊依旧是那样,他说:“好。”

少年时情-色的臆想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,仿佛迷梦,仿佛泡影。两个孤独压抑的灵魂竭尽全力地靠拢,好似只要这样做,一切现实的痛苦都会在偎依中消散,既不用去了解对方的过往,也不必再拷问自己的内心,就这样,让那短暂的、片刻的、残留在皮肤上的温暖,抵御漫长冬夜的严寒。

就这样相依为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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