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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邵山
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有了作用, 谢从凝食欲不减,婚礼快开始的时候,他已经吃撑了, 席间面色相当痛苦。

年轻男子和他们同席,见厉清嵘目不斜视,出于礼貌提示道:“他看上去很不舒服。”

厉清嵘余光扫了一眼,谢从凝何止是不舒服, 像只不安分的毛毛虫扭来扭去,不停用手悄悄揉搓腹部。

“多喝热水。”留下简短的四个字, 再无他话。

谢从凝气吊在嗓子口,想骂又没有资本,只得保持风度含笑点头。

厉清嵘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,一直观察他的谢从凝随之望去, 微微有些失神:“那不是酒吧老板?”

对方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,身上野性的魅力稍稍收敛,加之没有打理发型, 在一众俊男美女间并不显眼。

谢从凝回忆一番, 确定江女子没有提到有宴请这位‘贵宾’。

“不奇怪, ”厉清嵘道:“或许是谁带来的男伴。”

谢从凝和他咬耳朵:“我可不信他来这里没有其他企图。”

厉清嵘晃晃杯中的酒水, 却没有喝的意思:“江女子调查的十分详细, 难保不会被察觉。”

“试试看就知道了。”谢从凝站起身。

厉清嵘小幅度地蹙了下眉。

谢从凝:“就当饭后消食。”

厉清嵘:“别太明显。”

“我有分寸。”谢从凝从他手中夺过酒杯, 迎面走了上去。

路过酒吧老板身边时, 歪了歪身子, 酒水全部洒在对方胸口, 谢从凝露出惊慌的表情,连忙找了张纸巾假意要帮着擦拭:“实在是不好意思!”

不远处,厉清嵘看完这场闹剧,摇了摇头……好一场‘不做作’的相遇。

酒吧老板站的笔直,丝毫没有被一身的酒渍影响情绪:“谢先生。”

谢从凝:“你认识我?”

“在报纸上见过,”酒吧老板笑道:“当年的婚礼很轰动。”

谢从凝回以微笑:“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。”

酒吧老板低头扫了眼不成样的衬衫:“这种偶遇,已经是上个世纪才会用的方法。”

谢从凝耸耸肩:“招不在多,好用就行。”

没在他脸上看出一点被戳穿后的尴尬,酒吧老板这才有了一丝真正的兴趣。

谢从凝:“既然有缘,不如一起喝一杯?”

酒吧老板有意瞄了眼厉清嵘的方向:“是不是不太好?”

“不必管些不打紧的人。”

酒吧老板笑容弧度扩大,伸出手:“韩天。”

谢从凝回握:“久仰大名。”

两人走到自助区说话。

谢从凝偶尔还会看一下厉清嵘,故意露出厌恶抵触的情绪,韩天没有怀疑,这对奇妙的夫夫面和心不和,早就是人尽皆知,祭天事件后,更是听说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。

食物的香味很诱人,谢从凝遗憾吃得太饱,不能继续食用,手贱地把小蛋糕上用来点缀的樱桃全部夹到盘子里……这个看上去不太占胃的内存。

韩天没有对他的动作有异议:“看来我们吃东西的喜好差不多。”

“也许其他方面也很合拍。”

韩天笑了笑,并不接话。

谢从凝:“我去过韩老板的酒吧,买过些令人满意的东西。”

韩天眼神一下变了,算不上凌厉,给人的感觉却很深刻,精明又带着防备。

谢从凝:“如果我想要更多的量,韩老板以为如何?”

韩天摆摆手:“抱歉,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谢从凝将樱桃碾碎,沾着汁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,可惜颜色实在太淡,每写一下就要蘸两下。

装逼装到一半,又不能像唱戏一样戛然而止,谢从凝:“能不能借您的手指头用一下?”

听到尊称,韩天不太适应,五指摊平:“要做什么?”

谢从凝:“放点血。”

“……”

谢从凝:“牙咬的不卫生,刚好这有餐刀。”

韩天五指猛地收拢,“不必麻烦了,你报数字,我能记住。”

谢从凝还是取下餐刀,在盘中比划,一边报出手机号码:“要不要再报一遍?”

韩天露出的笑容完全没有发自一点内心,点了点头。

谢从凝:“那你背一遍给我听。”

“……”

十秒钟过去,没有任何声音。

韩天忍了又忍,“麻烦重新说一次。”

和会算计的人打交道不可怕,最可怕的就是遇到厚颜无耻的类型。你要碍于面子,而且你所受到的教养没有办法同对方在公开场合翻脸,即便是韩天,能做的也就是忍着。

坐在厉清嵘旁边的年轻男子从谢从凝离开就开始关注,“为什么和你爱人交谈的男人,看上去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?”

如果双方相谈甚欢厉清嵘才会觉得奇怪,他毫无意外道:“心智不够成熟的表现。”

年轻男子轻笑一声:“在商场上,我情愿碰到你这种对手。”

厉清嵘朝他看去,年轻男子笑得更加畅快:“方才那人看他的眼神是猜忌,现在完全是就是在看一个无赖。”

厉清嵘无动于衷:“有什么区别?”

年轻男子不再投去窥视的视线:“换了谁都会容易低估一个无赖的危险性。”

厉清嵘勾了勾嘴角,像是这句话表示认同。

年轻男子:“就比方说前不久被争相报道的祭天……”

厉清嵘调整了一下坐姿,桌上的叉子碰到盘子边缘,发出脆响。

“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也有被坑的一天。”快速说完一句话,年轻男子停止发言。

谢从凝并不知道自己一度成为被探讨的话题,连续报了三次后,韩天依旧没有重复对。

“最后四个号码错了。”

说着用‘你智障了么’的眼神看他。

韩天私下唯我独尊惯了,险些就要掀翻桌子,碍于是婚礼不好发作。

谢从凝又重复了一遍号码。

这次好一点,只错了三个号码。

第六遍的时候,韩天已经没了脾气,只想把五分钟前说能记住的自己一个枪子崩死。

谢从凝忽然道:“其实我可以去问别人借支笔。”

韩天就差做了请的姿势送他走。

谢从凝迈了一步退回:“韩老板不会跑吧?”

韩天:“说笑了。”

谢从凝发现对方说谎的时候和自己是一个表现,特别理直气壮。

“算了,不如你把电话告诉我。”

有了这次并不愉快的邂逅,他不相信韩天会打给自己。

韩天语速飞快地报了串数字,尔后学着谢从凝刚刚的语气:“记住了么?”

谢从凝点头,比他还快的重复一遍,说完后叹了口气:“就这么几个数字,为什么你就是记不住呢?”

韩天已经彻底管理不住表情。

谢从凝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声音十分低沉:“我会打给你的。”

韩天眼一眯。

谢从凝:“没了自由和玩乐的权利,我现在是真的穷的只剩下钱。”

说完没有再去看韩天,走回原位。

谢从凝和厉清嵘少有眼神交流,只在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唇瓣才动了动:“拿到了手机号码。”

厉清嵘一眼就看穿他的手段:“激将法。”

谢从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“别忘了我们的相处之道。”

看破而不说破,才是种情趣。

“那就换个话题,”厉清嵘:“比方说如何在对方情绪激动时,趁机放窃听器。”

谢从凝正在喝水,被呛住。

厉清嵘:“钱是哪来的?”

谢从凝拿纸擦了擦,不明白他为什么关注的重点在这里。

“你给过我一张卡。”

五万元完全可以应个急。

场上音乐一变,司仪站到台上,说话的人渐渐停止交谈。

“金秋时节,秋风送爽,在这里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江女子女士和杨柳先生婚礼,我们热情澎湃,心情荡漾……”

谢从凝张开的嘴巴就没合拢过,喃喃道:“江女子这是从哪里招来的司仪?”

厉清嵘居然还认真听着,一段陈词后随着众人一起鼓掌:“总结的很到位。”

谢从凝看见临近的几人在他说完后同时点头表示同意。

“……”

由于江女子的父亲去世很早,母亲又在精神病院,直接是新娘挽着新郎走过红毯,并没有双方父母致词的环节。

江女子是天生的美人,化了妆后更是赏心悦目。

谢从凝来不及欣赏她的美丽,皱着眉:“我听说过结婚穿粉色婚纱的,代表二婚,但没见过紫色的。”

厉清嵘:“据说是很多年前根据彩虹产生的设计灵感。”

谢从凝:“那前六次的婚纱颜色岂不是……”

“红橙黄绿蓝靛。”

谢从凝已经很努力去拓宽自己的见识,但还是觉得被时代抛弃:“好在彩虹只有七种颜色。”

一旁年轻男子闻言转过头:“她还可以重头开始。”

谢从凝表情一言难尽,继续努力地挤出祝福。

年轻男子:“合则聚,不合则散,挺好。”

谢从凝怔了怔,再看台上笑颜如花的新娘,跟着笑起来:“也对。”

说完立马偏过头再去看厉清嵘:“其实我们也可以……”

厉清嵘:“除非你死了。”

今天有数不清次数的无话可说,谢从凝默默看了眼手机,牢牢记住这个日子。

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,谢从凝分开心神用目光搜索韩天的身影,就见韩天留下一个礼盒,作势要离开。

谢从凝快速拎起礼盒,在韩天刚上车的时候追了过去。

“韩老板。”

韩天很想直接踩油门碾过去,还是打开车窗,礼貌道:“有什么事?”

在韩天惊讶的目光中,谢从凝将不大的礼盒塞了进去:“收礼金的让我还给你,今天是慈善性质的婚礼,份子钱全部是要捐出去,这个还是韩老板自己收好。”

话还没说完,车子已经飞速上路。

谢从凝双手插在兜里,头发被风吹的360度无死角凌乱,许久后才慢悠悠走回。

心情大好,胃口又有了,端了盘甜点过去。

厉清嵘:“盒子里是什么?”

“不清楚,”谢从凝一脸无辜道:“不过拿起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,我猜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,还是物归原主好。”

厉清嵘:“微型炸|弹。”

谢从凝摊手: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

厉清嵘:“你该庆幸,东西不是在你手上爆的。”

谢从凝:“这么多权贵,他最多只敢制造点骚乱,威力不会太大,何况韩天都没有走远,离引爆时间肯定还长着。”

厉清嵘声音很轻,几乎淹没在音浪中,谢从凝离得近,能从中听出淡淡的严厉:“这世上,没有那么多想当然。”

祝福的礼乐渲染着氛围,瞬间,谢从凝把他的话听了进去。

如果有万一呢?

重生以后,虽然起初有诸多不顺,但本质上说算得上是顺风顺水,无意中削弱了危机意识。

“下次会注意。”

厉清嵘仿佛对谢从凝的自我反省略有惊讶,目中的凌厉撤去不少。

欢呼声骤然涌现,谢从凝抬眸一看,原来是江女子要扔捧花。

漂亮的花束好巧不巧,正好扔在他腿上。

谢从凝嘴角一抽:“她是故意的。”

江女子扔捧花前,分明回头看了一眼。

从中间取下一朵最完整的,恶作剧插在厉清嵘头上。

笑完后在阴森森的眼神下胆子消退的无影无踪。

司仪连忙打圆场:“古语有云……”

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”谢从凝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
司仪彻底闭嘴,用自生自灭的眼神去看他。

谢从凝咳嗽一声,埋头吃东西,忽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。

最终是江女子和新郎的一个热吻重新把话题引走。

谢从凝头回认真打量新郎,杨柳这个名字略有女性化,新郎的身材却很魁梧,五官有一种刻板的端正,一看就知道是沉默寡言的类型。

“真爱啊,”谢从凝恢复活力,发表见解:“这样子的人,能结七次婚,完全就是在陪江女子胡闹。”

对于江女子,今天是生命中又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;对于谢从凝,只能用不幸形容。

婚礼在无数的插曲中结束,后半场谢从凝一直在喝酒,后来基本是酩酊大醉的状态。

年轻男子看着醉醺醺的谢从凝,疑惑:“他不像是爱酒之人。”

厉清嵘勉强扶住如同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的谢从凝,面色不是很好看:“因为他知道什么都不做,回去后就死定了。”

年轻男子找了个台阶下:“清醒后一笔勾销也好。”

厉清嵘笑着道:“是么?”

年轻男子抖了一下,连忙让开道。

来的时候是谢从凝开车,现在司机醉了,厉清嵘只得去找江女子差人送他们回去。

谢从凝一直傻笑。

江女子莫名想到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说。

“要什么司机?”谢从凝拍了下厉清嵘的大腿:“你来开。”

江女子清楚看到了厉清嵘眼底即将炸开的火苗。

谢从凝已经到了一种美妙的境界,无法无天无我,双手撑着轮椅扶手,笑呵呵道:“萌萌,站起来!”

江女子已经看不下去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褒义的形容词:“他……瞧着挺精神的。”

厉清嵘:“回光返照,不足为奇。”

这一刹那,江女子觉得即便向上帝祷告,上帝能做的也只是把谢从凝带走。

谢从凝的疯癫持续到回去,纯属一个人玩嗨了。

厉清嵘的母亲闻到一身酒气掩面道:“怎么喝成这样?”

厉文霍提醒自家弟弟:“千万别饥不择食。”

话音刚落,谢从凝脱下外衣,直接摔到他脑门上。

厉文霍黑着脸把衣服扔到一边,“听说把头塞到浴缸里浸泡二十四小时能够醒酒,你可以给他试试。”

为防继续犯众怒,厉清嵘强行带着挥舞拳头的谢从凝上楼。

女鬼在走廊中游荡,随他们一起飘了进去。

厉清嵘:“去拿点热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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