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昂步履匆匆,穿过街坊,刚走出巷弄,就看见两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保安堂药铺门口,正准备敲门。
一人皮肤偏黑,留着一小撮胡子,手里捏着一把纸扇,另一人则身材偏胖,看着慈眉善目,左手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,右手则拎着一个系着细绳的木盒。
于淼水,以及,洢州城杏林会的会首,艾荣。
李昂眼睛一眯,将那卷上清灵感章夹在腋下,走上前去,拱手打了声招呼,“于医师,艾会首,二位这是”
“日升啊,正等你呢。”
艾荣笑呵呵地摆了摆手,将木盒递出,“这是我前段时间在宣州买的一套宣笔和砚台。听说你今年也要参加省试了,祝你旗开得胜。”
“谢过艾会首好意。”
李昂看了眼木盒,却没有接过,淡淡道:“不过,如果今天二位是为了保安堂而来的话,那就不必了。
李昂虽然不才,但也没有变卖家宅的想法。”
“这”
艾荣眉头皱起,而旁边的于淼水则一拍折扇,抬手搓了搓那一小撮胡须,淡淡道:“是不是你家家宅,还不好说呢。
艾会长”
艾荣轻叹一声,对李昂说道:“日升你先带我们进屋吧,这事说起来比较麻烦。”
李昂扫了眼于淼水黑瘦脸上得意的表情,眉头微皱,转身带二人走向保安堂后门。
像保安堂这样前店后院的店铺,店门外面通常不上锁,只在门内用门栓或门锁固定。正门不开的时候,主人家和客人都是从后院的门进。
李昂打开后院门锁,带着艾荣和于淼水进到保安堂店铺。
这二人明显来者不善,他也没心情叫侍女烧壶水,自己搬开门栓,让阳光照进来,再从水壶里倒点早上烧的温开水,随便撒两片茶叶,就当待客茶水。
“呵。”
于淼水拿着温热茶杯,随意抿了一口,将茶杯轻轻放在木桌上,清清嗓子说道:“日升啊,我和你父亲也算是老相识了,这些年他兢兢业业,救死扶伤,是洢州医者的榜样。
而我们杏林会向来有着互帮互助、同舟共济的宗旨。
这么说吧,我愿意出一百套宅子,以及城外十亩水田,
买下保安堂及保安堂名下的三亩药田。
一百八十贯支付生活所需,宅子用来居住,水田则可以出租给佃农,每年拿租金。”
于淼水微笑着合起纸扇,又抿了口茶水,得意说道:“所有加起来,足够日升你未来十年的生计,我连地契都带来了,只要你签个字,再去衙门报个备,晚上就能搬近安林街那套宅子”
李昂眼睛微微眯起,“我拒绝。”
“这就对了嗯什么”
“我拒绝。”
李昂重复了一遍,淡淡道:“于医师既然肯开出这么高的价码,自然是不可能把保安堂继续安安稳稳经营下去。
如果让家父在天之灵,看到保安堂变成变成售卖您那万灵绿豆汤或者其他福医神药的场所,一定不能安息。”
李昂在“万灵绿豆汤”和“福医神药”两次词上加重了语气,一旁的艾荣面露尴尬神色,于淼水更是双眼微眯,微黑的脸上浮现一抹恨意。
他平生最恨那些医生大夫称自己为福医。
“哼。”
于淼水目光冷若寒霜,前段时间他巧取豪夺,从一位乡野老道那里,半收半抢来了一副药方,名为黑虎丹,用天南星、芎劳、杜仲等药材所制,可治肢体疼痛,关节肿胀,屈伸不利。
他打算效仿当世其他医药世家,让自己名下的济福堂,从今往后只主卖黑虎丹这一副药,一本万利,就算哪天“福医”的名头不在了,也还有滚滚财源。
而毗邻洢水河、可以轻易将成药借助漕运航道、卖到江南道任何一座城市的保安堂,则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。
这间药铺,这块地皮,他要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