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莫要逞能了,我方才说即便你师父来,也未必能在我手下讨到便宜,并非虚言。”上百拳过后,吴霜衣衫纹丝未动,长衣间浮尘四起,却偏偏不动如山。而阎寺关双拳,早就裸露出森森白骨,血迹飞散,仍然出拳不止。
“寺关,我说停手。”程镜冬怒吼,甚至声音都微微颤抖,失血过多加之怒气攻心,满面朱红的程镜冬双腿一软,横倒在地上,阎寺关这才收回双拳,欲掐班主人中好让他清醒,却被吴霜出言喝止:“如今他这副模样,给你掐醒又能如何也不瞧瞧你家班主的气色,与死人何异,倒不如借这空闲让他休息一夜,明儿再做打算。”汉子虽然对这胖子先前的举动大动肝火,不过仔细思量片刻,亦不得不赞同吴霜此时所说,没好气的冷哼一声,似乎无视了双手惨淡模样,将地上两人手臂搭在肩头,一左一右半拖半拽的扶回里屋。
吴霜依旧盘坐在屏风之侧,双眸微闭,思索事情,而云仲分明看得清楚,那阎寺关猛虎似的挥出百余拳,伤及自身不说,余力亦不剩分毫,脚步虚浮,全然靠着一口气勉强支撑才不至于跌坐在地,此时扶着两人,仅仅相距二十几步的里屋,汉子着实称得上举步维艰。少年不忍,欲助汉子搀扶已然昏厥的程镜冬,被汉子怒斥一声。
“一边去。”
世间还真有这等不识好歹的站都站不稳,何苦硬撑着学那些好汉,差人帮忙又不至于掉几块肉。少年心中好生疑惑,但又不好发作,汉子此时双目通红,他可不是吴霜,恐怕挨上几拳,粗浅体魄就得筋断骨折。既然汉子不领情,那云仲也没有强行相助的心思,也许少年自己都未发觉,对于江湖事,他看得越发分明,一样米养活百样人,譬如老蛇,譬如王崆鼎,譬如程镜冬,又譬如这位倔脾气的阎寺关,似乎皆有江湖的味道,说不清道不明,更难评判。
“一边就一边,一边凉快得紧。”
坐在一旁的吴霜闻言,嘴角抽动不已。
时辰已入深夜,师徒自然要找地歇息,二人相当自觉的钻到前两日住宿的侧屋,少年白日未眠,将将入眠便被吴霜拽上本命剑,径直御剑飞回清河园看戏,当下自然是困倦,盘膝冲了三回心窍瓶颈,不知不觉间便倒头睡下。
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辰,有人叩响房门,正是脸色苍白的程镜冬与阎寺关二人。
三人依旧在院中石桌处落座,不过这次,程镜冬并未斟茶,而是郑重起身行礼,道:“昨日之事,前辈勿怪寺关,他性子一贯如此,我曾与他长谈数次,但仍旧犟顽如初,昨日对前辈出手甚是不该,我替他给前辈赔个不是,还望前辈搭救。”说话间便又欲下拜,却被吴霜轻飘飘托起,无法低身。一边的阎寺关似乎并不惊讶,能抵住他骤雨一般拳头的实在不多,可如吴霜这般毫发无损,连身形都未动的,他还是头一回见,只怕这人是一位不世的武学大家,不然也不会同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有交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