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”
“咋好像都发疯了一般”
“小李,你刚扔出去的是什么东西”
比起李家兄妹的惊讶,其他人料们更加震撼,脸上全都写满不可思议,恍若见证了一项神迹。
原本已经抱着抵死相搏的心态,哪知最后却好像无须玩命。
震惊不已之中,亦是饱含着无尽喜悦。
“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,诸位,先离开此地。”李晏清招招手,指向那扇光亮石门。
眼前这些仿佛集体陷入癔症和癫狂的人,方才便是从门后走出,所以里头哪怕有机关布置,当下肯定也未能开启。
那些蹲身哭泣的人还好说,更多人显然已经疯了,持刀见人就杀,毫无章法地乱砍,甚至是互相砍。
所幸似乎没什么理智可言,都从就近的人开始下手,就怕他们待会砍完身边的人,又把矛头对准自己等人。
众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,纷纷避开那些混乱的刀片子后,跟随芒鞋少年一道,迅速穿过石门。
石门后,是一个森罗鬼蜮,或者说人类刑场。
甫一踏入,一股阴冷气息便萦绕周身。
若非起先已经经历太多诡异和变故,只怕有些人别说挪步,瞬息就会吓得瘫软在地。
比起后方的巨大山洞,这个洞穴要小上不少,地面凿出许多狭窄沟壑,连在一起形成了某种邪异而诡谲的图案。
其中殷红鲜血泊泊流淌,驼背老妪和那王周二人,以及最后不听劝阻进入的瘌痢头汉子,此时硬挺挺躺在影墙后方的一块青石平台上。
四只颈脖全都垂在边缘,脖子已经被割裂,鲜血顺着伤口流落,落入那狭窄沟壑之中。
就好像杀猪放血一般。
此时瘌痢头汉子的鲜血尚未流尽,双眼瞪得滚圆,其中充斥着无尽惊恐和悔恨。
李晏清留意到,瘌痢头汉子右手紧握,小妹的红绳铃铛仍在他手中,杀机来得太快,如果不是某种机关一击致命,便应该是有歹人藏于石门之后,出其不意,瞬间下手。
在这些狭窄沟壑勾勒出的诡异图案中央,有一座开凿出约莫上百个窟窿的小山,密密麻麻,好似蜂巢。
当下大部分已经被占据,里面皆放置着一颗乌青头颅。
“果然都死了啊。”葛巾老者唇角发颤道。
毫无疑问,这些头颅便来自于城里失踪的人。
小山周边架起几口油锅,里头大火熊熊燃烧,火红光线映照在那些干瘪乌青的头颅上,似乎渐渐有了丝生气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芒鞋少年脑中始终未想明白的那个疑惑,终于解开了。
信奉石像之后,当真还有后手。
进入这里的人,彷如牛羊。
而“虔诚”,应该就是某种超出少年认知的必要条件。
“别看啦,赶紧出去”许家大郎喝道。
此地多待一息,便感觉距离死亡更近一步,同时恍若连灵魂都受到玷污。
山洞一角,有一条向上延伸的石阶。
红日悬空,山风柔和。
自由的感觉,真好。
从一方洞口很小、异常隐蔽的山洞里,逃出生天后,众人警惕地四周打量起来。
这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山峰,四月时节,葱茏葳蕤,郁郁苍苍,与地下的阴森恐怖近乎两种极端。
不远处,甚至有飞檐翘角的华美屋舍。
“这是琅山”有人很快认出此地。
“没错,琅山花涧我以前来过,不过没上到这么高。”
此地山腰以上属于私人地界,归属于县里的名门望族王氏,这王氏世代有人为官,现如今乌落城的县丞大人,便是出自王氏。
“我就说吧,刚才那个说话的黑袍人,好像在哪里见过,只是兜头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看不清晰,现在一想,果然像那王氏的大少爷”
“王氏竟然搞这种邪门勾当”
“现在咋办,还要报官吗”
“报直贼娘,咱们差点小命丢在这里,岂能当没事发生过县衙不好报,那咱们就报执剑堂这种邪门事情不是归他们管吗”
“有理”
众人很快达成一致,这个官报定了。
历经九死一生,遭受非人待遇,谁不是憋了一肚子火
不泻不快。
“走,咱们去那王氏山庄,里头肯定有马车。”
从阴罗地府里爬上来的人,胆子大得出奇,料想那山庄中应该还有人,却是不怕了。
众人结伴摸索过去,倒真发现马车,也发现了人。
不过只是些奴婢丫鬟。
在惊慌失措之中,被满身煞气的众人找来绳索全部绑了。在他们看来,出现在此地的人,没有一个是无辜的。
做完这些后,许家大郎一骑绝尘,率先奔往城中。
琅山花涧位于乌落城外西南处,不算太远,也就七八里地。
乌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,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动静。
衙门的皂吏几乎倾巢而出,包围封控了琅山。
执剑堂搜抄了王氏等几个豪门大户,并带走了几位家主和县丞大人。
有说是琅山闹鬼了,有说是琅山上再发命案,也有说一直悬而未决的人口失踪案终于告破。
西山日薄。
执剑堂。
逃离琅山时是晌午,李晏清等人被带来此地配合办案,做笔录,待了大半天时间。
眼下其他人已经发了些体恤细软,遣散回去,惟有李晏清被留下来,据执剑堂的皂吏说,他们朱大人奔波一天刚回来,要见自己。
少年有所预料。
芒鞋少年被带到一间终于不那么阴冷的房间。
头先那个还比较好说话的皂吏告诉他,此地地下有一座监牢,关押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。
少年当时想起陈家幼崽,迟疑着想请求下去看一眼,不过最终仍是没能开口。
想着如果真要看了个仔细,以后哪怕寻来妖髓或者妖丹治好,怕是也不太好亲近了。